《吴郡志》习称“范志”,是我国古代方志中的名作,也是苏州地方文献中的巨典。
范成大(1126-1193),一生宦游四方,多所著述。北使金廷,作《揽辔录》;南下粤桂,撰《骖鸾录》《桂林虞衡志》;出蜀东归,记《吴船录》。而他留给家乡的,则是一部皇皇巨著《吴郡志》。
此书系范成大晚年之作。志书纂成后的次年,作者病逝。不料此后志稿的刊印却一波三折。赵汝谈在《吴郡志序》中讲述了事件的来龙去脉:“初,石湖范公为《吴郡志》成,守具木欲刻矣。时有求附某事于籍而弗得者,因哗曰:'是书非石湖笔也。’守惮莫敢辨,亦弗敢刻,遂以书藏学宫。……余闻石湖在时,与郡士龚颐〔正〕、滕宬、周南厚。三人者博雅善道古,皆州之隽民也,故公数咨焉,而龚荐所闻于公尤多,异论由是作。”
直到绍定元年(1228年),范氏友人李嘉言之子李寿鹏出任平江知府,从其家访得遗著《吴郡志》稿本,经校对与学宫藏本相同,可证志书确为范氏所著。其实,当初周必大所撰《范公成大神道碑》记其著作,就有“《吴门志》五十卷”。所谓“吴门”,与“吴郡”一样为苏州的别称,指的就是《吴郡志》。于是水落石出,清者自清。
但是因志稿记事止于绍熙三年(1192年),其后吴郡建置已有变化,如嘉定十年(1217年),析昆山东境置嘉定县,依法当补。于是李寿鹏命府学教授汪泰亨与文学士对志稿作了增补,并标明“补注”,以免与原文相杂。这样《吴郡志》在延宕了三十多年后,终于在绍定二年(1129年)刊印行世,所以又称《绍定志》。
《吴郡志》共有五十卷,分三十九门:沿革,分野,户口,税租,土贡,风俗,城郭,学校,营寨,官宇,仓库场务(市楼附),坊市,古迹,封爵,牧守,题名,官吏,祠庙,园亭,山,虎丘,桥梁,川,水利,人物(烈女附),进士题名(武举附),土物,宫观,府郭寺,县记,冢墓,仙事,浮屠,方技,奇事,异闻,考证,杂咏,杂志。全书纲目明晰,体例井然,详细记载了苏州的历史和现状,其中不但保存了大量珍贵史料,也体现出作者的真知灼见。
苏州原为吴都阖闾城,周四十七里,辟水陆八门。《城郭》概述阊、娄、齐、盘、葑诸门,还选辑了张继、白居易、皮日休、陆龟蒙等名家的相关诗歌,读来情趣盎然。但其中匠、蛇、胥三门,“为其多途,艰于守卫”已先后废塞。于是在篇末特载时人胡舜申《开胥蛇门议》长文,指出长期堵塞城门致使“城市萧条,人物衰歇”,给百姓生活带来许多不便,提出应该学习当年范仲淹力排众议,勇于开通葑门的精神,尽早复开城门。对于当时曾两次决定重开蛇门而功亏一篑,范成大“慨然惋惜”。以往一般的地记图经,对于本邑尽颂其“古、大、雄、丽”,而敢于自揭症结,进治疗之策者,古今实不多见。于此可见作者秉笔直书、存史资治的心志,而在修志的方法上也体现出“纂辑原著”的功效和作用。
苏州地处水乡泽国,又是天下粮仓、财赋重地,所以历来重视兴修水利。本志《水利》扼要记述北宋以来的水利事宜,还收录邱与权、郏亶、郏侨、单子发、单谔、赵霖等人的著述和事迹,累累近三万言,成为研究吴中水利史的宝贵资料。
苏州山明水秀,人文荟萃,本志《人物》八卷,共采集自春秋以来270余人,其中不乏汉唐之间朱、张、顾、陆,五代以来丁、陈、范、谢诸名门望族。《进士题名》则收录自北宋端拱元年(988年)至南宋绍定二年(1229年)之间进士共450余人,足见宋代吴郡文风之盛。
苏州素称文物之邦,园林、祠庙、寺观、桥梁及山川胜迹遍布府城内外,志书所记沧浪亭、至德庙、天庆观(即玄妙观)、瑞光禅寺、报恩寺、普明禅院(即寒山寺)、枫桥、行春桥、灵岩山、天平山、穹窿山与太湖,至今仍是游览胜地。虎丘相传有吴王阖闾墓,虽为小丘,但泉石奇诡,能与天下名山争胜。本志因地制宜,将其单立一门,与《山》并列,以突出它的独特地位。
志尾设《考证》一门,讨论“勾吴”“泰伯三让”“三江”“五湖”等专题,系方志创体,可视为北宋司马光《资治通鉴考异》对于地学专著的影响,体现出范成大求真考实的史家风范。而《杂咏》一门,分“纪咏”“游览”“书事”“怀古”“题赠”等八类,选辑唐宋名家咏及苏州的诗篇,誉为后世艺文志的滥觞,也可见石湖老人作为田园歌者的诗人本色。
《吴郡志》是宋代由图经演进为定型方志的标志性著作,对后世方志学的发展产生了重大影响,因而备受推崇。《四库全书总目提要》称其:“征引浩博,而叙述简核,为地志中之善本。”可谓中肯之论。
《吴郡志》经历代刊印,大致有八种版本:宋刊本、毛晋汲古阁刊本、《四库全书》本、《墨海金壶》本、《守山阁丛书》本、择是居影宋本、《丛书集成》本、1986年江苏古籍出版社点校本(该书曾被该社编入《江苏地方文献丛书》中的“苏州建城二千五百年纪念”特辑)。
|